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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P CALM AND CARRY ON

TTSS原著文摘


不全面的个人整理。

其中贯穿始终的三段爱情故事都与罪恶同行,海妖和肥胖的赤脚间谍、剥头皮塔尔和伊莲娜、最后是吉姆老师和比尔老师。

回头看看,这完全不是一部感性的作品,但每当写到比尔老师……嗐,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传奇、浪漫与神秘,尽管他是“裁缝”,尽管他变节。似乎连作者都格外偏爱这位剑桥才子。中心思想还是那句话———

人长得帅是真他妈划算。





导读

1.任何人看看发生在伊拉克的事情好了,它只不过是一场为了夺取石油的殖民征服战而已,但却包装成好像是宣扬西方式生活与自由的十字军。

2.挞伐

3.软性情色

4.所谓间谍,就是在扮演自己时,也同时扮演着‘外在的自己’(outsideofthemselves)。”这是间谍自我的内在分裂性,而显露在间谍体制上的,则是就在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忠贞、爱国、勇敢、献身等又和贪婪、权力、腐化、败德、出卖、背叛等相互叠映,造成了另一种精神和体制的荒芜。

5.自由为本

6.有些评论家认为,勒卡雷的作品所注解的,乃是大英帝国的没落,因而它的间谍世界也是各类病灶丛生的新阶段。

7.然而,尽管情节看似简单,但它的整个故事被镶嵌在有如拜占庭式的国际间谍背景和众多间谍案例中,因而它整体就像座迷宫一样,显得扑朔迷离。




正文


1、他把额上的一绺头发往上一撩,有点为自己分辩说。“姓普莱多。”

2、勒夫戴太太有一件波斯羔羊皮大衣,颇得年轻人的崇拜,结果她却是个开空头支票的

3、吉姆·普莱多在某个星期五的滂沱大雨中到达。大雨象大炮的硝烟似地从昆托克山的褐色山沟里滚滚而下,流过空旷的板球场,渗透到了快要倾圮的校舍的沙岩石墙基里。

4、这时大雨如注,从他的帽檐上直灌而下。帽子抬了一下,比尔·罗奇看到了一张赤如烈火的脸,褐色的胡子被雨水粘在一起,象两撇犬牙,在帽檐的掩映下,脸色显得更红了。脸上尽是横一道竖一道的皱褶,又深又弯曲。

5、帽影下面红砖一般的脸打量了比尔·罗奇大半天

6、脸色和缓了下来,露出了狼一般的笑容,

7、在这当儿,春雨如注,下个不停,浙沥淅沥地掉在他的雨衣上,他的帽子上,拖车的车顶上。

8、“我认识的比尔不少,他们都是好样的。

9、桌子上有一瓶无色的酒,不是杜松子酒就是伏特加酒

10、在此时此刻向比尔·罗奇提出这个问题,很不得当,因为他自己正一天到晚为这个问题感到苦恼

11、无意之中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来,差一点儿给他惹出一场祸来。他觉得脸上的血往上涌,镜片上雾气迷蒙,拖车开始溶化为一片苦海。

12、不过这种吓人的威胁,不论是用法语还是用英语,都从来没有实行过,反而很奇怪地增加了他身上的温和神态,这只有通过孩子们的眼光才能在大人身上看到。

13、那么吉姆的脸就会马上涨得通红,一口气说上三分钟身为英国人有多大福气的大道理。

14、尽管他天性宽厚,但是大家都公认他摸透了犯罪心理

15、细声细气

16、瑟斯古德郁郁不乐地说,眼光越过大风吹刮的花园,呆呆地朝着大坑那边看着。

17、因为比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吉姆生活在地球的表面上很不平稳,随时随地都可能掉下去,深不见底。

18、他也想像,吉姆就像自己一样,也曾经有过自己所爱恋的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因此想找这个人来代替。但是想到这里,比尔·罗奇的想象力进入了死胡同:他对于成年人怎样互相爱恋无法想象。

19、矮胖结实,至多刚到中年,从外表上来看,他属于伦敦常见的一类与世无争、温和驯顺的人。

20、“象只小鸡蛋。”他的美丽的太太最近一次离开他之前不久就这么说过,她的评语往往发生长期效果,这次也不例外。

21、乔治·史迈利一阵后悔,再一次检查了自己落到目前痛苦处境的原因,结论是:这完全是自作自受。这样冷静的态度同他秉性谦恭是分不开的。

22、,就到杂货铺去排队

23、牛津大学读书时收藏的格林美尔斯豪森①著作的一册初版珍本包了起来,

24、但是战争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乔治·史迈利有时就得这样提醒自己。

25、马丁台尔说起话来有一种上等阶级讲心里话时旁若无人、大声嚷嚷的习惯

26、布尔人① ①南非荷兰血统移民的后代。

27、是劲头十足的比尔·海顿,

28、马丁台尔的舌头又伸了出来,逡巡了一会后又缩了进去,留下一丝薄薄的笑意。

29、阿拉伯劳伦斯① ①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1888-1935),英国冒险家,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曾在阿拉伯策划反土耳其叛乱。

30、但是他从来不是正统派,不是。天才永远不会是正统派的。”

31、褪了色的纯洁的希望,红砖大学②的教书先生。

32、乔治·史迈利教他失望:他面有愠色,好象发觉上了当一样;面颊下部出现了令人看了难受的下垂的褶子。

33、比尔现在是他们的前辈,以前也是。能够使他们围着他团团转。不过,他有他的魅力,是不是?不象我们有些人。我说这是做明星的材料,属于极少数出类拔萃的人。有人告诉我说女人们都真的拜倒在他面前,只不过女人是不下拜的(如果女人可以下拜的话)。”

34、现在雨已下得很大,乔治·史迈利全身湿透了,而且上帝为了惩罚他,把伦敦街上的出租车全都藏了起米。

33、这些乔治时期的茅舍式建筑有一种败落敝旧的美,

34、剥头皮组的正式名称叫“旅行组”,是冷战初期老总在比尔·海顿建议下设立的,当时暗杀、绑架、讹诈成风。他们的第一任头头是比尔·海顿提名的。

35、横向主义’

36、比尔·海顿是伦敦站长

37、车厢里一片漆黑。他们已经离开了大路,弯到一条石碴煤屑路上。两边都出现了黑色的树影,出现了灯光,接着是个高高的门廊,树梢头上是一所敝旧败落的房子的尖顶。雨已经停了,但是当乔治·史迈利跨进到新鲜的空气中时,他听到了四周尽是雨水淋湿的树叶的萧萧声。

38、是啊,他想道,上次我来这里也是下着雨;那时候,吉姆·埃利斯的名字是头条新闻。

39、他的个子又瘦又高,态度生硬,有些孩子气,据圆场才子比尔·海顿说,是个教会和间谍圈子里的人物。

40、冷战正激,剥头皮的人员供不应求,圆场在国外的常驻人员奉比尔·海顿之命物色人选。

41、自从改组以后,剥头皮组就没有得到任何指示要收买双重特务。一碰到这样的对象就得马上转给伦敦站。这道命令是比尔·海顿亲笔签发的。稍有对方打进来的苗头,就要撒手。”他补充一句,专门说给乔治·史迈利听:“按照横向原则,我们的自主权极其有限。

42、史迈利在这次见面一开始就保持一种老僧入定的莫测高深的样子

43、他在椅子上靠着背坐着,短腿蜷缩,脑袋低垂,胖乎乎的双手交叉地放在他鼓鼓的肚子上。他低垂的眼皮在厚厚的镜片后面已经合上了。他的惟一动作是拿下眼镜来用领带的绸衬里擦一擦,他这样做的时候,他的眼睛看上去仿佛浸泡过了,赤裸裸的,令看到的人很不好意思。但是,他插嘴的话和在听了吉勒姆解释以后发出像老学究那样空洞的声音,现在对在场其他人变成了一种信号,引起一阵椅子的移动和清一清嗓子的声音。

44、到下一个星期中间,甚至比尔·海顿也发脾气了。我得硬着头皮听着

45、伊林娜只能哭着等他回来,或者喝得烂醉,想象自己单独坐在潘西·阿勒莱恩的壁炉旁,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内幕和盘托出。

46、我们看着港口上暮霭渐降,可爱的月亮升了起来,农民们带着扁担和煤油灯走过。我们只需要等亨弗莱·鲍嘉①(卡萨布兰卡)穿着夜礼服登场了。

47、他脸色苍白,但是到底是因为生气,还是由于百叶窗的窗缝里漏进来的晨曦所造成的,则无法知道。

48、他碰到了要害,这是没有疑问的。他找到了一个一碰就痛的地方,因为里基·塔尔皱了一下眉头

49、乔治·史迈利的朦胧的眼光盯住他面前的这张苍白的脸

50、脚手架

51、拉康已经拉开了窗帘,白昼的光线直泻进来。

52、他看了一眼吉勒姆,在白昼的光线里,塔尔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内心的深刻恐惧

53、“有谣言。”塔尔愠愠地说。

54、史迈利环顾四周的玫瑰树丛、断了的秋千、潮湿的沙坑、在晨光中醒目刺眼的红房子,心想,我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我们从上次谈话以后仿佛一直在这里。

55、比尔•海顿也是安恩的表兄?我们伦敦站的那位杰出的站长?

56、,“他是海顿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

“他们在战前一起念牛津。”

“后来在战时和战后一直是圆场的同伴。有名的海顿-普莱多搭档。我的前辈不断提到他们。”

57、像旧病复发一样,他的气愤突如其来。自从退休以后,他就一直以为已与气愤绝缘了,凡是能够引起气愤的事,他都小心避开:报纸、以前的同事、马丁台尔那种闲聊。他一辈子靠的是自己的机智和惊人的记忆力,现在却把全部时间用在遗忘上。

58、谁能想到他过去生活中的一些阴魂一个个又闯进了他的小天地

最后还有比尔•海顿本人

59、“海顿,”他对自己一再重复说,不再能够抑制汹涌而来的记忆。即使这个名字令他像听到打雷一样震惊。“我听说你和比尔一度是什么都不分彼此的。”马丁台尔这么说。他看着自己粗短的手指哆嗦。年纪太老了?无能为力?害怕追逐,还是害怕他最后会揭发出来的东西?“要无所作为,总是有许多理由的。”安恩喜欢这么说,实际上这是她为自己多次行为不检而爱用的借口,“但是要做一件事情,却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你想做。”

60、其中还有一个“女朋友”网,但是正如行话所说,这些女朋友互不知情

61、有空的时候,他就坐在圆场二楼的一间小办公室里,和一个叫玛丽的漂亮女秘书说说笑笑解闷,这样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62、剥头皮组的组长普莱多原来是第一号捷克通,也是比尔•海顿的长期密友,背上中了一枪,给抓了起来。大家都缄口不言,板着面孔,他想大概就是这个缘故。比尔•海顿大发雷霆,大概也是这个缘故。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楼,大家又紧张又兴奋,据玛丽说有点像上帝震怒,不过她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后来他听说这场灾难的代号叫做“作证”。海顿告诉他,一个老头子为了死前的临别光荣纪念,搞这么个活动,实在窝囊,结果拿吉姆•普莱多作牺牲。

圆场不仅一片沉默,甚至是一片冰冻,什么都不进,也不出,至少在吉勒姆的那一级是如此

海顿所以生气是因为圆场不肯付给捷克为了遣返吉姆•普莱多所索取的代价。据说,无论是为了情报员或者威望,这个代价都太高了。但是比尔沙文主义大发作,他扬言,为了把一个爱国的英国人搞回来,任何代价都不为高:只要能把吉姆搞回来,什么都可以给他们。

63、吉勒姆便问道:“他们提出什么理由?还是只因为你发胖了?

64、史迈利就一心惦念着“理由”这一字眼。他这时已完全醉了,不过还没有失态。他们沿着泰晤士河的河堤步履不稳地走着时,他又想到了理由。

“理由是作为逻辑,还是作为动机?”他问道,听起来不像他自己,而有点像比尔•海顿。在这些日子里,人人的耳旁,似乎都可以听到海顿战前在牛津联盟上学来的辩论腔。“还是作为一种生活方式?”他们在一条板凳上坐了下来。“

65、令大家都感到意外的是比尔•海顿愿意在他底下工作,但很可能是出于对老总余怒未消

66、中间是比尔•海顿的伦敦站,像一只大蜘蛛歇在自己的蛛网中。据闻比尔曾经说过,“在普莱多事件以后,我们绝不允许再有私人军队,不允许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职守。

67、兴奋之下,几乎同比尔•海顿撞个满怀。

比尔•海顿正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这是一间六角形胡椒瓶一样的房间,临窗是新康普顿街和查令十字街。他走的方向和他们一样,不过速度是每小时半英里,这对他来说在室内已是开足马力了。室外是另外一回事。吉勒姆也见到过,那是在沙拉特作演习的时候,有一次是夜里空降希腊。他在室外动作敏捷。神态警觉的脸,虽然在这条闷热的走廊里显得有点阴暗冷淡,但可以看出是在开放的户外由他所服役的偏远地方熏陶出来的。这些地方多得不可胜计,在吉勒姆的敬佩的目光看来,似乎所有谍报活动地区都留有海顿的印记。吉勒姆在自己的职业活动中不只一次和神出鬼没的海顿意外相遇。

在吉勒姆看来,海顿属于圆场一去不复返的老一代人物,他的父母和史迈利也是属于这一代——与众不同,特别是在比尔•海顿身上,还有贵族血统——他们的生活不像他这一代那么匆忙,都悠闲得很,三十年后,仍使圆场有一种冒险的神秘气氛,久久不散。

海顿见到他们两人,就站住不动。

68、现在,在他的办公室门里透过来的光线的反射下,他看上去黑得出奇,高得出奇。他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吉勒姆看不清是什么,可能是一本杂志、一份档案、一份报告;

69、海顿没有关门——这是违反管理组的规定——正在他们前面,仍旧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穿戴仍旧不脱他的怪诞本色。上衣肘部贴的两块皮革是菱形,不是方块的,从后面望去,像个丑角。他的眼镜就像蛙镜搬塞在前额的头发里。他们拿不定主意,跟着他走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身来,像个塑像从底座慢慢转过来一样,眼光盯住吉勒姆。这时他才露出了笑容,他的新月形的弯眉像小丑似的抬了起来,他的面容一变而显得俊秀,而且年轻得出奇。

70、“你最好把银器锁起来。”比尔说,看也不看他一眼,“那些剥头皮的会把你的金牙都给偷走。把小姐们也锁起来

71、但是罗埃•布兰德是史迈利提拔的人,是个热心肠,容易冲动,一头红发,身材魁梧,且是个纯朴的知识分子,他心目中最惬意的事,便是晚上在肯特镇附近的酒店里谈论维特根斯坦①。

① 维特根斯坦(1889-1951),奥地利哲学家

72、他平时见到人的作风是满脸堆笑,拍拍肩膀,喷你一脸昨天晚上的啤酒味,可是今天却不然。

73、罗埃说,勉强装出一副为时已晚的笑容来,

74、吉勒姆注意到海顿进来的时候,在一道光线的照映下,脸颊上有一种很奇怪的颜色。颧骨上面泛起一片红,颜色很深,是许多微血管组成的。吉勒姆神经紧张之下感到这使海顿有了一些格雷②的样子。

75、有个女人走过,嘴里哼着歌剧《毛发》中的一个曲调。他心里想,要是比尔听到,他会宰了你,比尔最恨有人嘴里哼着歌。“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这穷小子?”

76、他感到了卑污,甚至憎恶自己。

77、听到汤姆钟楼敲晚上六点的时候,他想起了比尔•海顿和吉姆•普莱多。他们大概是他到伦敦去的那一年到这里来的,后来又因战争而聚在一起了。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们两人当时在一起的样子:比尔是个画家、辩论家、交际家,吉姆是个运动员,一切都听他的话。他想到在圆场他们两人最红的时候,这种差别几乎拉平了:吉姆在动脑筋方面开始灵活起来,而比尔去搞外勤无人能望其项背。只有到最后,原来的两极之差又明显起来,拉马车的马回到了马厩,思想家回到了书桌。

78、天空开始落下雨滴,但他没有注意到。

79、他走到一条死巷子前面,又放慢了脚步,再仔细看一眼。一个围着披巾的妇女骑着自行车在盏盏路灯穿破浓雾的光圈下,从他身边经过。她在一道栅栏门前下了车,推门进去,消失了踪影。马路对面,有个模糊的人影带着一条狗散步,他看不清是男是女。除此之外,路上空无一人。公用电话亭也是空的。接着突然有两个人从他身边走过,大声地谈论着上帝和战争。主要是年轻的那个在说。史迈利听到年纪大的那个表示同意,猜想他是个教师。

80、门开了一半,仍挂着门链,门缝里填满了一个人影。就在史迈利拼命张望屋子里还有谁时,那双像婴孩般水汪汪的眼睛精明地也在打量他

81、白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动人的笑容,前圆场研究组女王康妮•沙赫斯小姐由衷地高兴起来。

82、一边把他拉进屋子,一边羞怯地笑着,“原来是你这个老朋友,我还以为是有人来推销胡佛牌吸尘器呢,谁知道敲门的却是乔治!”

83、壁炉里在烧着焦炭。炉前躺着好几只猫,还有一只灰色的长毛垂耳狗躺在卧榻上,胖得动不了。

84、康妮与比尔•海顿和吉姆•普莱多的照片,一边一个,他们穿的是打板球的球衣,三个人都显得很高兴,那是在沙拉特夏季训练班照的,身后是一片很大的场地,草都剪得短短的,阳光灿烂,打靶场上的瞄准靶闪烁着。

85、最后是比尔自己的特殊礼物,这是一张漫画,画的是康妮趴在肯辛顿王宫花园,从望远镜里偷看苏联大使馆,上款是“带着爱和怀念送给最最亲爱的康妮”。

“你知道,剑桥这里仍记得他。天之骄子。基督教会学院教员休息室还有他的两幅油画。他们常常挂出来。

86、我们很想念他,他们现在再也培养不出比尔•海顿那样的人才了。

87、他还问到吉姆的情况。可以说是他的另一个化身,哈哈。你从来不喜欢比尔,是不是?

88、我一直没有弄清楚是你妒忌他,还是他妒忌你。我想大概是他太时髦了。你总是不相信漂亮的外貌,当然只指男人而言。

89、史迈利这一次可没有防备,感到很尴尬,马上反驳道,“比尔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90、你们是最后一代了,乔治,你和比尔。

91、这一次,斯巴克莱的大胆和罗奇的央求一样,好像石沉大海,没有引起反响。

92、但是今天却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了。低洼地原来可能是沼泽,通向一个湖泊,或者不如说通向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的地方。就在这个给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的地方走着一个孤单的人影,一个身材修长,不引人注意的过路人,他是个男人,面容瘦削,头戴软帽,身穿灰色雨衣,手提一根很少使用的手杖。罗奇也看着他,觉得那人心里想要走得快一些,但是又为了某种目的而放慢了脚步。

93、那个瘦脸陌生人不再出现了,但是第二天吉姆很难得地到教堂去了一次。

94、从此以后,比尔•罗奇注意到吉姆脸上越来越阴沉,而且神态警惕,有时好像心中有把怒火一样,不论他每天傍晚散步时,或者坐在拖车住房外的吊床上,不顾寒风急雨,吸着他的小雪茄,喝着伏特加,让暮霭渐渐地包围他,他都是如此。

95、那个一脸不高兴的瘦高个子又来过了,对诺曼颐指气使。每天早上,在只睡了三个小时,吃了一顿半生不熟的香肠和煮得过烂的番茄这种难以下咽的早饭一一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吃——史迈利就等拉康来,然后高高兴兴地出去,混迹在人群之间,尽管冬天很冷。

96、他又回到了圆场顶层他自己的简朴的办公室中,墙上挂着牛津校景的画片,就象他在一年前离开时那样。

97、电视天线在风中的吹刮声,下雨的时候屋顶两条屋脊之间积水下流的汩汩声。

98、比尔·海顿是密切注意这些事情的人,即使他也为此感到伤心,他认为这两个人早在剑桥时代就互相仇视了,

99、打着哭丧的苏格兰腔问他:

100、因为阿勒莱恩要当上级还嫌年轻,尽管这一点在他身上很容易给忘掉,他比比尔·海顿和史迈利年轻十来岁,比老总年轻得更多。

101、那天阴沉沉的上午,老总把史迈利叫来,就是因为潘西搞了新花样。只是在这中间还互相开了几次火。

102、“够你伤脑筋的。”老总说了一句旁白。他特别生气。史迈利与他长期交往中,还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他细瘦又长满雀斑的手颤抖着,平常毫无生气的眼光,这时却闪闪发光。

103、老总不喜欢失败,就象他不喜欢生病一样,而且最不喜欢自己的失败。

104、老总从来不告诉别人自己在干什么。如果史迈利问老妈妈们,或者最受欢迎的比尔·海顿进来问同样的问题,她们只是摇摇头,或者向着天上不作声地抬一下眉毛,这种温和的眼色说的是

105、“老总傻了。”海顿瞧不起地对史迈利说,“我敢大胆地说,他的命也不长了。问题只不过是到底先傻还是先死而巳。”

106、“可能,”他说,“是的,我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有点依赖比尔。”

“比尔在圆场仍旧举足轻重吗?”

“大概比他实际价值还重要。”

107、国王路① ①伦敦左翼势力集中区

108、身为一个寻找光明的左倾小知识分子,他到处受欢迎,但从来没有得到信任

109、“这是比尔的笑话吗?”史迈利突然感到很生气地问。

“什么?”

“这是比尔说的英国社会一味追求物质享受,优裕生活的笑话吗?”

“可能是,”布兰德说,一口气把酒喝完了,“你不喜欢吗?”

“不怎么喜欢,不。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比尔是个激进的改良派。他怎么一下子变了?”

110、“你操这份心干什么?你弄到了比尔的职位。你还想要什么?只要能保持这个职位了。”

比尔却搞到了我的妻子,史迈利心里这么想,这时罗埃·布兰德已站起来要走了——而且真他妈的,他已告诉你了。

111、剩下来的就只有比尔了,乔治·史迈利这样想。

他心里想,现在给我留下的只有比尔了,他仍呆呆地看着旅行车的窗帘和车顶上的醒目的环游世界的吹嘘。现在给我留下的就只有比尔了,我们在贝瓦特街有过一次融洽的交谈,只有我们两个人,两个老朋友,两个老战友,“不分彼此”,

112、他心里重复说,现在留给我的就只有比尔了。他觉得血往上涌,眼前金星直冒,自制力开始急剧减退。

113、在安恩和他勾搭上以前,他以为他很了解比尔:了解他的优缺点。他属于战前那一类人,现在看来似乎已永远消失了,他能够同时做到既声名狼藉,又品格高尚。

114、他在牛津的时候赞成不吃香的右派,而非吃香的左派,但是从来没有关系紧张。他从十几岁开始就是个热心的探险家,还是胆大心细的业余画家,他的好几张油画至今仍挂在迈尔斯·塞康比在卡尔登花园的庸俗的大宅里。他在中东一带的每一个大使馆和领事馆里都有熟人,肆无忌惮地加以利用。他学起冷僻的外语来十分容易,一九三九年大战一爆发,圆场就找到了他,他们注意他已有好多年了。他在战时的表现令人眼花缭乱,他无处不在,魅力十足,作风不落俗套,有时甚至荒诞不经。他可以说颇有英雄气慨,把他比做劳伦斯是无可避免的。

史迈利心里承认,比尔的确接触过历史上的一些重大事件,提出过各种各样的宏伟计划,要恢复英国的影响和伟大——象鲁伯特·布鲁克①一样,他很少谈起大不列颠。但是史迈利即使在偶尔客观的时候,也记不起有什么计划获得实行。

①英国浪漫派诗人(1887-1915)。

对比之下,他作为同事觉得比较容易尊重海顿性格的另一个方面:天生的间谍头子的耐心和手腕,在对付双重间谍时少有的稳重,策划骗局的能力,还有他的讨人喜欢,甚至讨人爱慕的艺术,不过这有时是对不起朋友的。

谢谢你,我的妻子就是明证。

他为了不失公允,仍绝望地想,也许比尔真的不是能以常规来衡量的。

115、史迈利不客气地想,这样免得让安恩对他的女伴吹嘘他的才华。这些女人都是同一类的人,年纪比他小一半,邋里邋遢的艺术学校学生,缠住不放,性情乖戾。

116、比尔小心地听着,抬起了眉毛,好象他随时都会提出反对的意见或者比较不伤和气的话题来一样,但是接着他从小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书柜旁边,他站在那里比史迈利高出足足一层书架。他用他的纤长手指找出一本书来,打开来看,脸上仍露着笑容。

117、海顿离开书柜,周游全室,浏览史迈利的画。“这是卡洛的画吧,是不是?”他把一幅有镀金的小框油画取下来,在灯光下细看。“很不错。”他抬了一下眼镜,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118、我敢说,他大概是在怀恋他那并不值得怀恋的经历。他满面病容。

119、老总在研究圆场昔日英雄的人事档案,看看有没有丑闻,谁是左倾的,谁是好男色的。他们这些人中已有一半入土了。研究我们所有失败的事,你想得到吗?但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们成功干了一件事。他疯了,乔治。他得了老年恐慌病,我这话没错。

120、一边走,比尔一边谈他最近对政治的见解,史迈利一口“是的,比尔”,一口“不对,比尔”敷衍着,

121、一边走,比尔一边谈他最近对政治的见解,史迈利一口“是的,比尔”,一口“不对,比尔”敷衍着,

122、他现在已记不得比尔当时是持哪一种见解了。在前一年,比尔是鹰派。

他几乎是白厅里唯一主张英国要保持独立的威慑力量的人。今年——如果史迈利没有记错——比尔却积极主张非战,鼓吹采用瑞典的解决办法。

123、他心里想,他们是怎样生活的?他们的水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钱?

安恩是能够想出办法来的;比尔也能够。

124、事实是,在巫术计划以前的一个和煦的夏日夜晚,我突然从柏林回来,发现比尔躺在我贝瓦特街家里客厅的地板上,安恩在电唱机上放一张李斯特的唱片。安恩坐在屋子另一头,身上只穿一件晨袍,脸上没有化妆。没有发生难看的场面,大家都竭力做得自然的样子。

125、在这事件以后,比尔对史迈利异常尊敬,史迈利也礼尚往来,这种态度一般是属于新朋友之间的。

126、使他感到屈辱的是,安恩为了要掩盖海顿这张牌,又从一叠牌里尽量抽了好几张牌。

127、比尔·海顿的脸象柴郡的猫一样,他一走近就往后退缩消失了,只留下了笑容。但是他心里明白,比尔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千不该万不该,这最不该。

128、他又用这种阴沉的口气说:“因此,我觉得不管圆场档案室有什么材料,我们都得想办法搞到手。

129、“彼得,假如你心中稍有顾虑,你就不用去。这并不是很重要。”说得好听!当你的肚子里有像是三十只年轻蝴蝶在交配,你的衬衫里汗如雨下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你有顾虑?他咬牙切齿说,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130、他的背对着莎尔,他可以感到双膝在裤腿里发抖

131、海顿叫他“咱们的影子外交大臣”

132、比尔·海顿看上去出奇的年轻,圆场流传的关于他恋爱生活的谣言毕竟不是完全无稽可笑的:他们说,他两头都来。

133、比尔·海顿喝一口咖啡,觉得很难喝,向莫·德拉瓦做了个苦脸,放下了杯子。

134、他的头上有个天窗,从吉勒姆站着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萨福克深褐色田野,天空上衬着一长列黑色的树梢。褐色的墙纸上有很大的红花。黑色栎木桁梁上吊着一盏灯,照亮了他们两个人的脸,成了奇怪的几何图形,不论是谁移动,不管是床上的塔尔,还是板凳上的史迈利,都好像是灯光跟着他们移动了一下才停下来。

135、吉勒姆借着彩色灯泡的光线,看到史迈利的脸厌恶地皱了起米。

136、但是传奇式的人物还是有,卡拉就是其中之一。甚至他的年龄也是一个谜。很可能卡拉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一生之中有好几十年情况不明,也许永远搞不清楚了,因为同他一起工作的人往往不是死了就是缄口不言。

137、彼得·吉勒姆这时感到一阵异常的愤怒,那是乔治·史迈利苍白的嘴唇上的惨淡笑容感染给他的。“去他妈的,”乔治·史迈利喃喃自语。

138、我觉得我是个安定不下来的人:忙忙碌碌,心神不定。至少我在当时是那样想的。我觉得我缺少泰然自若的气度。也可以说缺少哲学家的气度。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工作的压力是那么重,我到现在才明白。

139、这叫以己度人还是设身处地?我不喜欢这种词儿,不过我想其中有一个是适用的。

140、乔治·史迈利慢条斯理地把他吃剩一半的盘子推到一边去,上面的油脂已经凝成一层像是合乎时令的白霜。

141、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辩护师了,但是在这两个小时中我尽量搜索枯肠,把我认为他不该飞到莫斯科去的理由都提出来。

142、“我把我所有的一点点心理学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间谍学也是如此。你可以想象老总是怎么说的。不过我把经过告诉他以后,他还是觉得很好玩。他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弱点。不知为什么缘故,尤其是我的弱点。”

143、“我敢肯定地说,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乔治·史迈利厌恶地说,“我的一举一动完全象个软弱的傻瓜。一个虚弱的西方自由主义者的典型。

144、接着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145、但是每天早上他经过大坑时,他总看到吉姆在日光下驼着背,使着铁锹,他看到他的旧帽檐下的脸,听到他在挖土时的吃力的声音。

146、吉姆满是皱纹的脸凑向台灯侧着,脸色苍白,眼睛由于灯光刺眼而有些睁不开的样子。

147、都铎式建筑

148、“凡有权力必然腐化,但总得有人管事,在这样的情况下,拉康老兄就会勉为其难地爬到上头来。”

149、“我找比尔·海顿,可是他也不在。老总派他到乡下什么地方去了。”

山姆这时又说到整个大楼死气沉沉。他说,要是在从前,星期六同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那个星期六上午,整个大楼好象已经撤空似的,从他后来听说的来看,这是根据老总的命令。

“没有。”乔治·史迈利说。他仍不动声色。有一次在他听到安恩对比尔·海顿说:“乔治象只蜥蜴,他能把体温降低到同周围环境一样的程度。为了适应环境,那样他就不必费劲了。”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象戈登将军在喀士穆一样。

“我问她是不是知道比尔·海顿在哪里。有紧急的事。我估计他在度假,但可能在她那儿。有人告诉过我他们是表亲。”他又说:“况且,据我了解,他是你们通家之好。”

“是啊,他是通家之好。她怎么说?”

埃利斯被枪击中,但他们没有说打死了他,其他人正在搜捕中。我找工作姓名索引,找到埃利斯就是吉姆·普莱多。于是我想,老总大概也会这么想:如果吉姆被枪击中,用的又是捷克护照,他们怎么能知道他的工作姓名,他们怎么能够知道他是英国人?这时比尔·海顿来了,脸色白得象一张床单。他是在俱乐部的自动收报机上看到消息的,就马上到圆场来。”

“他的样子真吓人,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我原来总以为他是个性情怪僻的人。那天晚上可不是。没错,他很震惊。在那种情况下谁不会那样呢?他来的时候,知道发生了枪击事件,别的就不知道。等我告诉他中枪的是吉姆时,他的眼光象疯子一般。我还以为他要向我扑来呢。‘中枪。怎么中枪?中枪死了吗?’我把公报塞在他手中,他一张接一张看——”

然后比尔打电话给捷克驻伦敦的常驻站长,不客气地对他说,如果他们伤了吉姆·普莱多一根毫毛,他就要他好看,叫他成为同行的笑柄。

他一有空就到吉姆的屋子里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会给一个头脑机灵猜出埃利斯金是吉姆·普莱多的记者发现。我可以说,他干得很干净利落,家属啊,什么的。”

“没有什么家属。”乔治·史迈利说。“我想除了比尔以外。”他低声补充一句。

150、在白天的光线下,山姆显得有点老,尽管脸上笑容未褪。他好象要说什么话,但是又改变了主意。他似乎很生气,又感到气不起来,接着又没有了表情。“祝你成功,”他说,“但要多加小心。”说完他又退到了他所选职业的永恒的夜间中去了。

151、他的下巴和面颊突然满布皱纹,眼睛眯细了,不知是在苦笑还是微笑。

152、“我跟你对换一下,乔治,”他建议道,肩膀向他一撞,“我去同安恩过日子,每天睡大觉,你来干我的工作,报道女子乒乓球赛。怎么样?”

“祝你健康。”乔治·史迈利好脾气地说。

153、“勇士的钱太多不好。”杰里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多年以来一直喜欢说这句印第安人的笑话,乔治·史迈利听了心中一沉。

154、乔治·史迈利笑着说他也最恨那样。

155、“说来奇怪,那姑娘有点象安恩,”杰里回想道,“狡黠,懂得我的意思吗?嘉宝①一样的眼睛,很性感。”

①著名瑞典电影女演员。

156、“你说的一点也不错。”乔治·史迈利衷心表示同意,接着就耐心地招架有关安恩的一些问题,以及爱一个人,真心的要一辈子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的问题。

157、“托比说起她。我叫他闭上鸟嘴。没有的事吧,是不是?”

158、但是有一个文件象磁石一样吸引住了乔治·史迈利;他总是看不够。这是一封信,索引上随便写着“比尔·海顿致范沙维,一九三七年二月三日”。其实是一封手写的信,是比尔·海顿在大学时代写给他的导师范沙维的。范沙维为圆场物色人材,曾经介绍年轻的吉姆·普莱多,认为他是个合适人选。这封信的前面有条捉弄人的解释。那个不知名的作者说,精英俱乐部是“基督教会学院的一个上层阶级俱乐部,会员主要是伊顿出身的。”创始人是范沙维(法国荣誉勋位、英帝国勋章获得者,个人档案第几号第几号),比尔·海顿(后面有无数可供查对的档案号码)该年是俱乐部的明星。比尔·海顿的父亲年轻时也参加过这个俱乐部,它的政治色彩公认不讳是保守的。

乔治·史迈利隐约也记得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对范沙维的印象:一个瘦瘦的热心的人,无边眼镜,张伯伦式的雨伞,面颊红润,有点不合年龄,仿佛还在长牙似的。斯蒂德·阿斯普莱叫他是童话中的教父。

“亲爱的范,我建议你着手打听一下姓名见附件的年轻人。” 〔审查人多余的注解:吉姆·普莱多〕“你如知道吉姆,必然知道他是个有相当成就的运动员。但是你应知而不知的是,他也精通数国外语,而且也不完全是个傻瓜……”

目前他刚出道,有点迷惘,因为他刚发现了球场之外还有一个新大陆,那就是我。

“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我是怎样遇到他的。

谈话结束后,端出来普罗化的咖啡,一边进行着民主争论,吵得不可开交。这时我注意到有个大个子坐在后排,显然太羞怯,怕跟人混在一起。他的脸仿佛是在板球场见过的;结果弄清楚我们两人都在一个临时凑合的球队里打过球,但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怎样描写他才好。他是这块料,范。我这不是开玩笑。”

笔迹到此为止有些拘谨,但从此开始,由于作者得心应手,潦草了起来。

他沉默寡言,使人敬畏。脑袋很硬——真的那样。他是属于那种能够不露痕迹地领导别人的沉着有主意的人。

他是我的另一半,我们两个加起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完美的人,唯一不足的是我们两个都不会唱歌。

总之,他要我当作他的浮士德的恶魔。我感到很荣幸。再者,他还是童男,身高八英尺,体格结实。别害怕。

档案至此快完了。乔治·史迈利坐了起来,不耐烦地翻着发黄的纸,想要找一些更精采的内容。这两个人的导师(二十年后)断言,不可想象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超过纯粹的友谊”……没有找比尔·海顿方面的证据……吉姆的导师说他“求知欲如饥如渴”——否认他是“粉红色”的说法。

在读到比尔·海顿的花哨的信以后,再看到吉姆的答复,有一种令人高兴的直率气息。

159、明天,如果他的运气好,他可能找到了陆地:一个安静的小小的荒岛。是卡拉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地方。只有他和安恩才去。他终于睡着了。

160、在吉姆·普莱多的天地里,星期四过得同别的日子一样,只是夜半时候他的肩骨伤口开始流脓水

161、吉姆坐在那里象铁铸的一样,右肩略高,双手低垂,穿过结了雾气的挡风玻璃,凝视着远处的山影。天空已经发亮,衬着吉姆的面孔,轮廓鲜明

162、乔治·史迈利感到吉姆的敌意,便打开了车门,放一些冷空气进来。

163、他们是在高原的西端,只有几棵树耸立着,其余都砍倒在地了。有一张结了霜的长凳,他们没有坐下。没有风,星星很亮,吉姆继续说下去时,他们并肩走着,一会儿走近车子,一会儿又离开车子,总是吉姆跟着乔治·史迈利的步伐。有时他们停下步来,并肩站在那里,凝望下面的山谷。

164、那年秋天那里的气候很不好。地上已经积雪,天空还正在下雪。

165、半边月亮已经从云后露面,似乎很近。吉姆坐在长凳上。长凳嵌在石子堆里,他一边说话,一边捡起一颗石子,往身后的蕨丛丢去。乔治·史迈利坐在他身旁,眼光直盯着吉姆,不看别处。

166、要吉姆这样的人谈一谈中枪以后的痛楚,他肯定是会要求饶了他的。但在乔治·史迈利看来,这样的硬汉确实令人敬畏,尤其是因为他似乎若无其事。他自己的解释是,他说的经历缺了这一段是因为他昏过去了。

167、吉姆和乔治·史迈利倚靠在一道木栏门上。他们脚下地势倾斜,下面是一片蕨丛和田野。还有一个村子、海湾和月光下细细的一道海面。

168、吉姆说,这时他已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他不是蒙着面罩生活在黑暗里,就是在牢房刺目的灯光下。没有昼夜,为了要使你搞不清昼夜,他们一天到晚闹声不断。

169、“给我看一只打火机。说这是你的。安恩的礼物。上面刻着‘爱你的安恩’,还有她的签名。”

“他提过他怎么得到的吗?他怎么说,吉姆?说吧,我不会因为一个俄国无赖耻笑我就不高兴的。”

吉姆的回答象军队的命令一样干脆。“他说,在与比尔·海顿发生关系以后,她可能想改换上面的题词。”

170、“这很不像你的作风,吉姆,”乔治·史迈利仍温和地说,“在出发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之前,到处跟人家告别。你大概是年纪大了,多愁善感起来。你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你不是要想征求别人的意见吧?因为,你认为这次使命是乱来,是不是?而且觉得老总有些糊涂了。你是不是觉得要找个第三者商量商量?不过我也认为这有些蹊跷。”

斯蒂德·阿斯普莱曾经说过,先要了解事实,然后像试衣服一样试试每段故事。

吉姆愠怒不响,他们就在沉默中回到车子里。

171、“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比尔,跟他谈话,究竟是什么时候?”乔治·史迈利问,好象是问到一个老朋友一样。吉姆显然在想别的事,因为他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想听明白问的是什么。

“哦,大概是,”他不经意地说,“我想大概是在走廊里碰到的。”

“同他谈了话?算了。”因为吉姆又在想别的了。

172、最后是托比·伊斯特哈斯代替比尔·海顿出现在沙拉特,满面春风地叫吉姆忘掉锅匠、裁缝和想出这个暗号而死去的老总。

173、乔治·史迈利坐在大臣的劳斯莱斯汽车里,奥立佛·拉康坐在他旁边。在安恩家里,这种汽车叫做黑色的便盆,因为他们不喜欢它的豪华。

174、令他担心的是,他感到一切都破灭了;在他碰到处世难题的时候,他所信奉的一点点精神上或哲学上的信仰却都完全破灭了。

175、乔治·史迈利这时成了这样一个人:安恩会说是一个肥胖的赤脚间谍,在爱情上受了骗,怨愤之下束手无策,只能一手握枪,一手捏绳,在黑暗中等着。

176、有些时候,事情发生得太迅速,接二连三,令人目不暇接。

比尔·海顿漠然无动于衷;

177、比尔·海顿仍是他的埃古①。

①莎士比亚名剧《奥赛罗》中的阴险的反面人物。

178、他在树林中间的一所装配房屋里看到了比尔·海顿。

比尔·海顿穿一身蓝斜纹布衣裤,身子在哆嗦,说感到头晕。他好几次因为流鼻血在床上躺下身来。他留了胡子,显然对于他能不能保有剃胡刀有不同的意见。

179、“我打一下岔,斯蒂夫契克原来的建议是真的吗?”乔治·史迈利问。

“当然不,”比尔·海顿说,真的吃了一惊,“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当然有斯蒂夫契克其人。他是个很杰出的捷克将领。但他从来没有向谁提出过什么建议。”

这时乔治·史迈利发现比尔·海顿说话支支吾吾的了。他第一次似乎真的感到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道德。他的态度明显地变成了为自己辩解的态度。

“显然,我们需要有把握知道,老总一定会上钩,他怎么上钩……还有他会派什么人去。我们不能让他派一个小喽啰去,必须是个大脚色,这件事才显得当真。我们知道他只能选一个主流以外的人,不知巫术计划的人。如果我们方面是个捷克人,他就当然只能选个能说捷克话的人去。我们要一个圆场老手,能够把这大庙拖垮一些的人。”

“对,”乔治·史迈利说,他记起了山顶上那个喘气流汗的人:“对,我明白这道理。”

“他妈的,我不是把他搞回来了吗?”比尔·海顿忿忿地说。

“是啊,这是你够朋友的地方。告诉我,吉姆去执行那次作证计划任务时临走前来看过你吗?”

“来看过。”

“来说什么?”

比尔·海顿迟疑了很久,结果没有回答。但是答案还是明摆在那里:他的眼光突然失神,他瘦削的脸上掠过内疚的阴影。乔治·史迈利想,他来找你,因为他爱你。他来警告你,就象他来告诉我老总神经错乱了一样,但是他没有找到我,因为我在柏林。吉姆一直都在背后掩护着你。

180、卡拉早就意识到,乔治·史迈利是对地鼠杰拉德最大的威胁。“他说你很了不起。”

“谢谢你。”

“但是你有一个软肋:安恩。没有幻想的人的最后一个幻想。他认为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是安恩的情人,你在别的事情上也就无法保持头脑清醒了。”乔治·史迈利注意到,他的眼光非常呆滞。安恩被说的象锡蜡一样。“不要搞得太过份,但是如果可能的话,也算上一个。懂吗?”

181、这时乔治·史迈利已经感到腻了,他溜了出来,也没有道别。

182、他仍旧没有勇气回贝瓦特街,于是去了一个电影院,然后在外面吃了晚饭,半夜才醉醺醺地回家,却发现奥立佛·拉康和迈尔斯·塞康比都等在门口,塞康比的劳斯莱斯汽车象黑色的便盆,全长五十英尺,停在人行道上,碍手碍脚地影响交通。

183、他们象疯了似地开往沙拉特,就在那里,在明朗的夜空下,有几只手电筒的光照着,有几个训练所里同住的人苍白的脸孔看着,一条花园的长凳上,坐着比尔·海顿,面孔冲着月光下的板球场。他的大衣下面穿着一套睡衣裤,看上去更象囚衣。他的眼睛睁开,脑袋不自然地耷拉在一边,好象给内行人折断脖子的鸟儿脑袋一样。

对于所发生的事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十点半的时候,比尔·海顿向警卫说他睡不着,感到头晕;他想吸些新鲜空气。

184、在车过国王十字架车站的时候,他对比尔·海顿有一种喜欢的怀恋的感觉,甚至是尊敬的感觉,毕竟,比尔·海顿是一个大丈夫,他有他的看法,而且把这种看法说了出来。

他开始把比尔·海顿看成是报上那种有些浪漫味道的三十年代知识分子,莫斯科是他们的天然的圣地。

比尔是个浪漫派,是个虚荣者。他要侪身于先进的行列,引导群众走出黑暗。”这时他记起了肯特镇那个姑娘的客厅里那些没有完成的画:难以辨认,过分做作,没有希望。

185、比尔是什么时候给他招募去的,怎么招募去的?他在牛津时代的右翼立场是一种伪装,还是罪恶,倒反而是卡拉把他从这罪恶中拯救出来?

去问卡拉吧:可惜我没有问他。

去问吉姆吧:我永远不会。

英吉利东部的景色在车窗外面飞逝而过,卡拉的毫不退让的脸代替了比尔·海顿的歪在一边的面孔。“但是你有一个软肋:安恩。没有幻想的人的最后一个幻想。他认为如果大家都知道我是安恩的情人,你在别的事情上也就无法保持头脑清醒了。”

幻想?这真是卡拉对爱情的称呼吗?比尔对爱情的称呼吗?


幻想?他重复地自言自语。没有幻想?

天气刺骨地冷;他真希望她的那个倒霉的情人另外给她找个暖和的地方。

186、在那个学期剩下的时间里,在比尔·罗奇的眼中,吉姆·普莱多的行为举止就象他父亲离开以后他母亲的那个样子。

最糟的是比尔·罗奇在他冷不防的时候发现他眼光空虚呆滞,在班上丢三落四,甚至忘记给记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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